钢铁牢笼里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
三人最终选择了一间线路相对完整、大门还能从内部锁死的控制室作为临时据点。他们合力将昏迷不醒的“鸢”拖了进去,用几根粗大的备用电缆将她捆得像个木乃伊。

鼠王老九不愧是在下城迷宫里活下来的王者,他很快展现出了丰富的生存经验。他拆了几个还能工作的运动传感器,简单地改了改线路,将其布置在控制室外的几个主要入口通道。一个简易却有效的周边防御系统就这么搭建起来,任何东西靠近都会触发警报。

控制室内,唯一的照明来自于几块应急灯,投下惨白而摇晃的光。

苏子夜坐在控制台前,全神贯注地审视着那枚黑色的数据卡。他尝试了自己AR眼镜上所有的通用读取协议,但数据卡毫无反应,如同一块顽固的石头。

他缺少专用的解码器。

“不行,”他最终摇了摇头,脸上带着一丝挫败,“这不是普通的存储设备。它的物理接口是非标的,能耗模式也极其古怪。我敢肯定,里面设置了物理加密和逻辑陷阱双重防护,任何强行破解的尝试,都只会导致数据自毁。”

希望的微光,似乎又黯淡了几分。

这时,“鸢”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,眼皮动了动,似乎清醒了过来。

云墨轩立刻走到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盯着她,声音冰冷:“那张卡里是什么?怎么离开这里?”

“鸢”缓缓睁开眼睛,那双曾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,此刻却空洞得可怕,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。她看着云墨轩,又看了看四周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也没有绝望。

她就像一个被切断了网络连接的人偶,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毫无反应,一言不发。

审问,同样失败。

老九靠在墙角,默默检查了他们的随身物资,结果不容乐观。

“三瓶水,四块能量棒。”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,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“如果省着点,大概能撑三天。但有个更坏的消息,这里的备用空气循环系统是独立的,没有外部供给,最多只能维持七十二小时。时间,是我们最大的敌人。”

七十二小时。

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。

沉重的气氛中,云墨轩深吸一口气,走到老九面前,郑重地弯下腰:“老九,对不起。是我的决定,让大家陷进了这个绝境。”

没有推诿,没有借口,只有最诚恳的道歉。

老九抬起眼皮,看了他半晌,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。他摆了摆手,从怀里掏出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的金属酒壶,拧开盖子,递给云墨轩。

“省省吧,小子。”

一股浓烈的、廉价的酒精味扑面而来。

“你做了选择,就承担后果。现在,想想怎么活下去。”

这是老九第一次称呼他为“小子”,而不是“少爷”。

云墨轩接过酒壶,没有犹豫,仰头灌了一大口。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,却让那颗因自责而冰冷的心,重新燃起了一丝暖意。

另一边,苏子夜没有放弃。他从工具包里翻出一个万用表,小心翼翼地将探针接触着数据卡表面的每一个金属触点,记录下微弱的电平变化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控制室里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蜂鸣声。

突然,苏子夜的动作停住了。

他发现了一个规律。

当特定的几个触点,被以特定的顺序和间隔,通上极其微弱的电流时,卡片上那个普罗米修斯社的徽记,会发出一闪而逝的微光。

“我明白了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,“这不是一个密码问题,这是一个‘钥匙’问题。”

他抬起头,目光越过众人,径直投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人偶——“鸢”。

“这张数据卡的‘钥匙’,大概率不在任何地方,就在她身上。”苏子夜的声音不大,却让云墨轩和老九同时转过头来。

他大胆地推测道:“甚至,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。比如一个植入的生物芯片,或者需要通过验证的、独一无二的指纹、虹膜序列。”

新的抉择摆在了他们面前。

是坐在这里,等待救援,或者在七十二小时后一同窒息死亡。

还是冒险去检查一个顶级杀手的身体,从她身上寻找那把虚无缥缈的“钥匙”?

云墨轩看着苏子夜眼中闪烁的智慧光芒,又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、但眼神已经变得锐利起来的老九。他将酒壶还给老九,心中的迷茫与自责被一股狠厉的决断所取代。

“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。”

他走到“鸢”的面前,蹲下身,直视着那双空洞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

“我们得想办法让她‘开口’。无论是用语言,还是用……身体。”